当今社会,信息的充斥使人们失去了必要的思考能力,太平盛世的浮华使人心变得越来越浮躁。白日里为各自的名利奋斗,夜晚被各种娱乐生活引诱,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了自我,找不到自我,甚至没有时间静下心来想想“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样实现自己的理想与价值,从而达到自我实现。
当然,只有找回真实的自我,自我实现才不会流于空谈。但要使自我的理想和价值顺利地得到实现,还一定要努力做好以下三方面的工作。
首先是自我定位。就像一条船在海上航行需要指南针和定位仪一样,大学生活也需要有明确的方向和准确的定位。一方面,每个学生必须对自己的能力、兴趣、现状、长处和短处等有准确的把握。另一方面,每个学生都应该有自己的理想,都应该思考:我将来到底想从事什么工作?我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作为可能性的动物,人永远是面向将来的。但事实上,对任何人来说,只有先行确定了将来的目标,才能对现在做出合理的、有效的设计和规划。比如,有个同学的理想是做一个科学家或理论研究者,那么,他就需要读完本、硕、博全部的课程,打下扎实的理论基础,并学会创造性地进行理论思维。如果另一个同学希望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家公司的管理者,那就需要在大学期间学习管理方面的相关课程等。如果我们在理想不明的情况下设计自我,那结果往往只能是事倍功半。
其次是自我限制。大学生,尤其是重点大学的大学生,经常犯的一个错误就是滥用自己的时间和才智。一方面,他们觉得自己挺聪明,什么都能学好,什么都能做好,因而十分随意地投放自己的才智和精力;另一方面,他们觉得自己拥有充裕的时间,因而慷慨地把时间用于各种琐碎的、未必有多大意义的事情上。其实,多中心就是无中心。一个人什么都喜爱,也就等于什么都不喜爱。生命在时间中展开,也在时间中消逝。如果一个人希望在自己短暂的一生中有所造就,就一定要善于限制自己。
歌德晚年在与秘书爱克曼的谈话中表示,自己过去没有好好地珍惜时间。比如,他曾经写过长达1000多页的颜色学方面的著作,提出了与牛顿不同的颜色理论。但如果他从年轻时期起就能把全部时间用在刀刃上,一定会在文学艺术上取得更大的成就。在歌德之后,黑格尔也在《小逻辑》中阐述了类似的见解。他表示,化学、数学和西班牙诗歌都会引起人们的兴趣,但如果一个人希望自己有所造就,就必须把自己严格地限制在专业的范围内,决不能旁驰博骛。在当下这个知识和信息无限膨胀的时代,严格限制自己的学习和研究范围,更是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按照我的看法,同学们在治学中应该严格区分以下两个不同的领域,即“了解的领域”和“研究的领域”。前一个领域是宽泛的。在这个领域中,我们可以浏览各个学科的文本,获取各种前沿的信息,以便在研究思路和方法上得到启发。后一个是狭小的,我们对某些著作的精读和全部研究工作都在这个领域中展开。如果我们随意地到了解的领域里去做研究,其结果将是:一方面,我们的精力被分散了;另一方面,研究工作也会支离破碎,甚至迷失方向。反之,如果在研究领域里,我们只停留在粗浅了解的水平上,那么研究成果就必定也是肤浅的、浮光掠影的,绝不可能得到学术界的认同。总之,只有把自己的主要精力和时间限制在自己最有兴趣和能力去研究的狭小领域里,才有可能在短暂的人生中有所成就。正如太阳光线在平行照射的情况下是不可能产生很大的热量的,只有通过放大镜把光线聚集到焦点上,才会产生巨大的热量。
第三,处理好自我与他人的关系。众所周知,每个人的自我都不可能是英国小说家笛福笔下生活在绝望之岛上的鲁滨逊。即使是鲁滨逊,后来也有“星期五”伴随他。正如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所说的,每个人的存在,本质上都是与他人共同存在。在这个意义上,处理好自我与他人的关系至关重要。中国哲学家冯友兰在《贞元六书》中谈到过人生的四个境界,即“自然境界”(像其他动物一样只考虑吃喝拉撒)、“功利境界”(我为人人,人人为我)、“道德境界”(从善去恶)和“天地境界”(物我两忘)。我们应该确立以尊重他人人格和权利为核心的人文精神,努力使自己成为德才兼备的人才,成为对国家和人民有用的人才。
—-俞吾金对大学生的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