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
儒道禅,是撑起中华民族灵魂之鼎的三只巨足,她们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推崇“一”字,都有一个万法归宗的哲学命题,而这个宗,也就是万目归纲的“一”。
道,源于易。五千多年前,伏羲于宛丘之上,仰观天象,俯察地理,追索诸物的生灭轮回,突然灵光乍现,悟门豁然大开,昂首苍天,惊呼“太极!阴阳!”原来他在这一刹那间,看到了宇宙未劈时是一团混混沌沌的元气,这也是构成这混元的阴阳二气未动的时态;阴阳一动,混沌始开;二气冲和,天清地泰;万物育化,绵延其间;万象森列,美如画卷。激动之余的伏羲氏,随手在地上画出八卦图形,以记下自己的这一“太极一动,阴阳相生,万物乃成”的伟大发现。后来的老子李聃,在《道德经》中,更是把这一发现,发挥到了极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万物又统归之于道,而道即是一,即是太极,即是阴阳冲和之气。所以,便有了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一人得一十方得利……
禅,是天竺的佛与中国的道结合后,诞生的直指人心、明心见性的顿悟法门,慧能是禅宗的实际创始人。在禅的世界里,每一个人的心里都立着一位真如法身佛,一切的修行,包括行走坐卧、饥餐渴饮、待人接物,都是为了让其放出光来,照亮人生中的一切,甚至照亮世间万物。
有这么一则公案。有一天,庆诸正在筛米,沩山禅师道:“施主物,莫抛撒。”庆诸道:“不抛撒。”沩山禅师于是从地上拾起一粒米来,说道:“汝道不抛撒,这个是什么?”庆诸无言以对。沩山禅师接着说道:“莫轻这一粒,百千万粒尽从这一粒生。”庆诸便问:“百千万粒从这一粒生,未审这一粒从什么处生?”沩山禅师一听,便呵呵地笑着走了,他为什么不说破?因为说破了,就不是禅了,自己去悟吧。
对于这个公案,还有更诗意的表达:一月普现千江水,千江水月一月摄。那么,这一粒米,这一轮月,代表着什么呢?答案也就是一个字:“心”!境由心生,以你心中的那双佛眼看世界,一切无不闪着佛光。所以,一统万,万归一!这就是为什么得道之人,总是胸中喜念踊跃,满目山河万朵。
如果说,道讲的是宇宙自然之法的话,那么,儒讲的则是世间人伦之法。孔子曾留下一句让后人玩味不止的话:“吾道一以贯之。”许多人都以为找到了答案,因为孔子的学生曾参说过:“夫子之道,忠恕而已。”其实,当时的曾参年轻,根本没有悟透孔子的真义,一个“而已”,尽显其回答的不够严肃,因为孔子真正想告诉他的是一个“仁”字,而忠恕礼智信义,不过都是仁这个“一”所统领下的“万”的内容。“仁者人也”“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而孔子的“随心所欲而不逾矩”,便是说你的心只要达到了仁的境界,处万人,接万物,成万事,都不会出差错的。这就是儒家的一以统万、万殊归一。
齐国的晏子,是孔子最推崇的人,而晏子则是事奉过三位君主的人。有一次,梁丘据心怀叵测地问晏子:“你事奉过三位君王,而三君都不同心,且都对你言听计从,是不是你胸中跳动着不同的心与之相和啊?”晏子笑而答道:“我听说,仁爱不懈,每个人都会听你的;奸邪不忠,恐怕没有一个人听你的。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啊!”孔子听说后,对他的学生说:“同学们,那个以一心事百君的晏子,是一个值得你们敬重和学习的人啊!”因为晏子的一心,正代表着孔子所说的仁之内涵呢。
道的一,占尽了造化自然的风流,可以养魂;禅的一,充满了觉识妙悟的浪漫,可以养心;儒的一,彰显了生命大美的韵致,可以养气!此三者,皆可助我们写好人生这首诗!
当然,儒道禅,我们得其一,便一生都受用不尽,何况我们可以气、心、魂三者兼修呢?我华夏之鼎,因有此坚挺的三足,故运祚恒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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